转载 | 采访 | 在挤眼背后：LES 之间如何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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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17 原文
以下文章来源于 WHU 性别性向平等研究会 ，作者性平会
WHU 性别性向平等研究会
WHU 性别性向平等研究会前身是武汉大学同志公益小组，目前仍然是由武大学生自
发组织的草根公益组织。 协会主要开展 LGBTQ 相关活动，努力宣扬自由平等友善的
理念、普及性少数以及性别相关知识，进一步彰显多元包容自由平等的校园氛围。
小调查
采 / 访 / 组 / 出 / 品
如何社交？这可能是所有群体中每个人都要面临的问题。而对于很难被识别出真实
性取向的女同性恋来说，如何寻找“同类”，如何交到相同取向的朋友、发展亲密关
系，可能比其他群体更困难一些。
另一方面，近几年互联网 les 圈中流行这样一句话：“gay 的床都塌了，les 还在挤
眼。”它用夸张的方式表达出一种“刻板印象”：男同性恋之间的社交是直接而又热情
的，而女同性恋社交则是含蓄隐晦的，她们更愿意隔着网线“口嗨”。但事实到底是
怎样的呢？采访组就“如何社交”与一些 les 朋友进行了细致的交流，她们分别是：
在国外留学的烨鸢、已工作的小顾和木门、大一学生小云（武大女同交友群群
主）、两对 les 情侣——卡卡&RobinLi（大二学生）、邱&w（国外留学）。
NO.1
主要的社交方式
大部分受访者都加入过 lesbian 相关的 QQ/微信群。可能是线下聚会方便的原
因，这样的群组大多都是同城、同校性质，也有一些兴趣相关的群，如狼人杀群、
游戏群、小说交流群。活跃程度两极分化严重，有的群 “还算挺活跃的，群里经常
有人约着吃饭喝酒，类似于小聚会这样的。”
小云表示：“之前超级活跃，现在好像是考试周了就不大关注了，活跃的时候会聊
哪的烧烤好吃、女篮小姐姐等等。”也有对活跃有严格要求的群：“那个群是如果你
的活跃很低的话，她会把你踢出去，然后加新人。（所以）群的人数不会变多，也
不会变少，一直处在这个状态。” 有的群“非常不活跃，大家都在潜水” 。
邱则认为活跃程度与群的小主题挂钩，“我之前加了一个专门打游戏的 Les 群，那
个群就很活跃，因为大家有共同的主题，就会一起约游戏。有的群可能就是没有什
么可聊的，或者说大家没有什么共同爱好，热闹了一段时间就没什么人说话了。”
同时，社交 app 也是女同性恋群体青睐的方式之一，它包括无人群倾向的微博、
豆瓣等平台和专供女同社交的一系列 app，如 rela（现更名为 The L）。
至于如何才能交到同性向的朋友，木门说：“微博上有一个微博号叫做搞姬小分
队，一般就是接女同性恋的交友和处对象的那种投稿。我关注过一段时间，19 年
所有进行投稿的同城人能联系的都去联系，有微信的就加微信，但是聊的效果感觉
不怎么样。” “你等着别人来找你就可以了，因为我不怎么玩微博，有时候会发一些
照片和动态，然后就会有一些人和我互动，有一些妹妹也会来找我聊天。” 烨鸢表
示。
比起无人群倾向的自媒体平台，专注女同社交的平台方式可能更简单直接一些，
“一般我会看它那个附近的人，然后我会主动挤眼、发照片，别人也可能点进我的
（主页）看给我挤眼，如果对方找我聊天就会聊了，但我一般只挤眼，不找别人聊
天，看看对方会不会回挤，回挤就说明对方觉得我也不错，然后就可以开始聊天了
对吧。如果我冲她挤了眼，她看了看我但没有挤眼，也没有什么表示，那我还聊个
p。”邱直言道。
线下活动的内容也同样丰富，烨鸢说：“大家会一起吃饭、做蛋糕、玩桌游、打游
戏，娱乐活动比较多。”但大家对 les 吧的意见有些不一致，小顾认为“我去 les 吧
和普通的酒吧一样，就在那里喝喝酒、听别人聊聊天，感觉没差啦。”小云觉得
“（les 吧）里面氛围很好,感觉如果是一个人,可能会被搭讪哈哈哈。酒吧里面不
大，但装饰的挺温馨。”
烨鸢则说：“可能是去的时间的原因吧，那个时候场面……稍微有点混乱。很难想象
在国内这种酒吧不会被关掉，现场发生了很多难以言喻的事情。……我们平时也就
是开一些派对之类的，比较平和。至少我在国外的时候是这样的，没想到回国一看
大家都玩这么开。所以可能以后不会去了吧，感觉那种地方的妹妹不能作为交往对
象，只能作为炮友，就跟直女去酒吧钓哥哥一样。”
当然，线上与线下之间并没有界限，许多受访者都有由线上交流发展到线下面基的
经历。比如 RobinLi 追女明星认识了许多朋友、邱“比较喜欢从线上发展到线下。
先聊天、互发照片，双方都知道对方长什么样，然后就叫出来吃饭。”
NO.2
如何看待一些 les 社交软件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所有回答了这个问题的受访者都对 rela 等软件“颇有微词”，烨
鸢直言可能会受到一些骚扰，“rela 上面都是些‘精神小妹’，而且会有一些奇奇怪怪
的人来小窗你。……有些人会用这种平台来性骚扰，还有挺多卖原味的。而且来骚
扰你的并不是少数，也不是因为你发了照片，那些人不管你长得怎么样都会来骚扰
你。”其他一些观点是认为它们“目的性太强”，“就是想去谈恋爱、进一步发展，而
我个人比较喜欢的方式是先跟人接触，再喜欢上那个人，然后进一步发展，有点相
反了。”小顾这样认为。木门也说：“我的感觉是热拉更倾向于是做一些亲密的事
情，而不是说是交友的那种，就跟男同性恋的 blued 是一样的。”
也有将其当作一个普通平台或是私密空间的，“我从来没有点进过别人的主页去
看，别人挤眼我也从来没有回应过，就是写一些我自己的东西，最近看了什么书
啊，或者是一些政治评论，因为就是想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乱发。”w 这样
告诉我们。
由此来看，其实许多女同性恋都没有刻意社交，就像卡卡：“我说的线下交友就是
有时候认识一下朋友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一起出去这样的。线上也没有很刻意地
社交。我认识的、玩得好的朋友都是姬缘巧合。” 交友的目的也比较单纯，“相比于
其他群体，（女同性恋群体的社交）要更单纯一些吧，就是前期可能并没有什么其
他意图，就只是很渴望接触一些同类的人，有一个群体、有一个归属感。”邱这样
认为。
NO.3
关于线上线下社交的讨论
对于线上社交，大家的注意点主要在对象的广泛性、安全性和自由度三方面。线上
不受地域的局限，可以认识更多、更多元的朋友，“更容易、更直接能够找到兴趣
相符的人”。但也有“见不了面，不容易有深入的交流”、“可能跟生活中的朋友圈重
合度比较低，比较缺乏那种集体感，现实感”、“网络形象和真实形象有时候会差异
比较大”等缺陷，而且，许多受访者直言“线上约线下比较困难，因为我们毕竟是小
众群体，所以说在网络上释放自己的人会多一些”，同时，线上认识的朋友交往比
较浅，“感情基础比较薄弱”，也许意见相左就不会再联系了。
关于线上社交的安全性，大家也有不同的看法，RobinLi 觉得“网上交友有风险，
容易被骗。”，而 w 则认为“线上交友主要是因为没有什么风险吧，至少是没有出柜
的风险。因为线下你要和真人见面的话，其实风险还蛮大的。第一你不知道这个人
是什么人，你们直接见面的话，可能有肢体接触，或者她对你图谋不轨之类的。第
二的话，因为你会觉得有人离你太近了，而且是在现实生活中的，很有可能会暴露
你自己的性取向，然后在国内的话，条件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可以大胆地线下交友
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某些时刻可能是一种牵绊，对于邱来说，线上交友反而减轻了
这种牵绊，“我觉得线上交友最大的优点，对于我来说就是，你们之间没有现实中
的约束，你想跟她聊就跟她聊，不想聊就不聊了，如果你觉得这人说了什么你不喜
欢的话，就删掉她或者不回了，或者说你有空就跟她聊，没空就算了，这样比较自
由吧。”
线下某些方面与线上恰好相反，线下的交流可以更深入地了解一个人，但对于内向
的人来说，吃饭约会可能会让她坐立不安，没有线上聊天那么轻松舒服。
NO.4
女同群体会更喜欢哪一种社交方式？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回答“线上”。这可能与女同群体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有关。
卡卡认为：“线上门槛更低，节约时间，大家都不会直接面对面接触会避免一定程
度的尴尬。而且认识的大多 les 朋友都比较闷，不太主动，参加线下活动可能没有
那么积极。”
w 的想法与卡卡的非常一致：“因为其实女同群体大家都比较怂。大部分都是怂。”
当然，也有喜欢线下的朋友，烨鸢就更喜欢通过线下的方式交到朋友，觉得“还是
因人而异，像我们这样的大学生可能线上或者线上转线下比较多，但是其他的社会
上的人也有很多会选择泡吧。”
而邱更喜欢线上线下相结合，“当我跟这个人在线上认识之后，我会在短时间内邀
请她线下接触见面，我要确实地接触到这个人才会继续在线上投入感情、投入精
力，因为你不可能说你和一个毫无所知的人每天都聊天儿、投入很多精力，然后她
线下不是这种人。但是一旦就是实际接触了之后，可能还是会比较偏向于以后通过
线上来接触。”w 就是这样被邱强行拉出来面基的。
NO.5
如何看待“les 社交只会挤眼”这一观点？
“（les 社交）特点就是比男女和男男都要更怂一些，就是在网上是养鸡场，到了真
的要面基的时候个个胆小如鼠。原因的话，我觉得是和中国传统的一些观念有关系
吧，其实女性的话，你哪怕再先进，你都可能带着很多封建的那种思想，比如女性
就不应该表露自己的欲望啊，或者是单纯用欲望去和另外一个人有任何的关系，这
种都是不合中国礼教的事情。所以在中国的女同性恋群体，一般就是可能思想上会
想一想，但是你要是真的说和一个陌生人发生关系或者怎样，或者是大家玩儿得过
一点，其实是很难的。”w 认为这样的观点其实是与一些女性面对的传统困境有
关，木门也有同样的认知，“我觉得这个困境其实就和异性恋里面的女追男不普遍
是一个道理，觉得大家对于这方面来说还是会趋于保守吧。”
小云和烨鸢都认为，这是因为“很多人潜意识里不觉得女同性恋存在”，“（女同社
交）没有很含蓄，可能是因为不被看见不被关注，所以被认为是很含蓄”。女同性
恋群体的社会可见度，也是我们专题下一次关注的重点。邱同样不认为“女同社交
比较含蓄”，“我感觉就是大家还是非常乐意跟你出来玩儿的，但是很少会主动提。”
采访中的两个小故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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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制作自己的模板
WHU 女同性恋交友群的故事
小云是 WHU 一个女同性恋交友群的群主，她与我们分享了交友群建立的故
事。
“群是今年九月份建立的。我是大一，刚来学校就知道了彩虹墙，当时性平
会招募已经结束了，我觉得自己的身份很孤独，正巧有个医学部姐妹也说觉得
周围没有同类，然后我就搞了这个群。当时也没想什么，就只是觉得聊天挺开
心，会有归属感。因为我不敢向家里说，所以经常会感到孤独，感觉自己人生
轨迹与别人不同，与周围人表面上聊的来但终究是自己要承受些她们想不到
的。所以想找到一些同类，获得一些归属感。我不喜欢目的性很强的交往，这
个群就是大家用来聊天约饭的，当然如果有姐妹找到喜欢的（对象）那就非常
荣幸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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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的线下活动
第一人称讲述
契机是因为 10 月份的时候，武汉同志小组女同小组组织了一个大家一起面
基活动。我当时去了之后，我觉得她们设置的环节也好，选择场地也好，都不
是很能够达到她们想要的那种想法。后来 11 月 11 号的时候，我就在 QQ 群约
了一些人出去玩，那天我们 8 个人在阜华大厦找了一个桌游吧，设置了一些游
戏，大家都玩得比较开心。因为我自己是一个很喜欢玩的人，我发现我自己在
外面进行一些游戏的时候，会有一些属于女同性恋的困惑，比如说我去玩剧本
杀的时候，在剧情中有一个我 CP 对吧？如果说我这个时候拿的是一个男性角
色，我的 CP 是一个女性角色，是一个女孩子，我很入戏，但是她没有办法入
戏，同样的如果我拿一个女性角色，我的 CP 是一个男孩子，我可能也没有办
法入戏。所以说我就想看能不能够去找到一些和自己兴趣相同的这样一些朋
友，先不说后面的怎么相处，我们大家先认识一下，先看能不能玩到一起，再
考虑后面的事情。我发现武汉也很少有这种群组，而且我感觉我们这个群体都
是属于比较被动的，我做一个组局的人也无所谓，反正大家互惠互利。
我大概组织过一次桌游、一次 KTV，这周末有一次剧本杀。但群里对这种
线下活动的参与积极性不高，还是口嗨的居多，当然，线上交友我觉得是一个
难点，因为我以前也在微博上投稿过，加我的可能有三四十个人，但是真正愿
意出来见一面，或者聊天超过三天的都很少，绝大多数都是凑热闹的。还有像
我现在留的这几个群里面，我发消息基本上都是很少有人回。但实际上来说不
是因为这个活动多了，她们有的挑有的选，实际上是这种活动也很少，但是就
是因为太少了，所以大家对于每一个活动都感到很陌生，都感到有点怕。而且
几乎 95%的人跟我聊天都会提到“社恐”这个词，但是实际上来说，我认为绝大
多数的社恐在你推开你寝室门的那一瞬间就结束了。你只要推开寝室门，坐上
地铁或者说骑上交通工具，就已经不再有社恐了。我没有那么强的意愿，如果
说有一个人约我出来玩，就是说她组局我来蹭局的话，我肯定会乐意的。所以
我觉得这还是个体性的差异，可能我属于女同性恋里面比较爱凑热闹的女生。
某次活动是这样的，首先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一开始就猜 ID，这样
子就能记住了。第二个游戏是萝卜蹲，中途用别人的名字萝卜蹲。第三个是一
个叫异心同体的游戏，比如说我说一个词，大家要做出动作来，做的不一样的
就算扣一分，由此做一个累积。然后还会有真心话大冒险和推手游戏。最后一
个游戏叫 2 块 5，就是每个人都是 5 毛钱，然后我说 1 块 5 的时候就有三个人
要抱在一起，这样就差不多了，基本上这几个游戏玩下来也要两三个小时。大
家反响都还挺好的。
线下活动的气氛都挺不错的，当然也有那种大家见了面依然很腼腆的孩
子，但是我一般不会让气氛很尴尬。既然是组局肯定让她们不会感到很尴尬，
而且绝大多数能出来的一般都是挺开朗的、挺健谈的，包括我去参加上一次地
大的女同小组组织的在 mx 的面基，当时去了 40 多个人，感觉大家也玩得都
挺嗨。我觉得敢于线下去活动的一些人，应该都是 ok 的。
参加完活动，有些人私底下有一些联系，我不会说拉了一个群之后，大家
一定要在小群里面聊天。首先我自己都不喜欢这种形式，因为大群最后会归为
小群，小群最后会归为私聊，就是走这样的一个路径。而且说现实一点，大家
出来线下出来认识一些朋友，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要脱单，所以她们直接就进行
私聊，或者自己单独的约出去玩什么的，也都挺正常的。
最后，这样的线下活动还是有很多可以改善的地方，首先我觉得人数还是
要控制，因为只要人一多就一定会出现乱，其实你组织这个活动的本意就是让
大家相互认识，但是人一多你就没有办法相互认识，你甚至只能跟周围的几个
人认识。我觉得 15 个人以内比较好，20 个人甚至都多了，组织者自己都可能
记不住。另一点，我觉得冬天你就不要去室外，可以设置一些比较有趣的游
戏，其实有些很老的游戏还挺有意思的，在游戏的环节上设置一些循序渐进的
那种路子，就一开始大家相互介绍一下，然后玩一些游戏看看大家有没有默契
啊，设置一些游戏让大家有些肢体接触啊，这样就比较好。如果说大家聚在一
起就搞一些什么演戏啊，这种就太尬了（我上次参加了一次活动，ta 们分了 5
个组，最后一个游戏就是让我们根据三个词排一出戏演给大家看，然后又在一
个很空旷的场地——东湖边，说话别人又听不见，想想就很窒息）。
在交流中，我们了解了一些女同性恋对于同性向社交的态度和看法。可能与男同性
恋较高的社会可见度相比，女同性恋群体存在感还是较低的，同时，似乎女性在情
感表达方面也没有男性张扬。这也许是让其他群体，甚至女同性恋自己都认为，她
们更喜欢用社交软件或是一些比较含蓄的方式交友。另外，这样的观点可能比较受
喜欢网络冲浪的青年女同性恋群体欢迎，从这样一个视角出发，某些结论就有一定
的必然性。而且由于“幸存者偏差”，大部分认同这样观点的人本身也是会在网络上
发表类似观点的，久而久之，大家可能认为整个群体都是如此
。
配图来自《GaySpot 乐点》杂志的《2663 位同志单身调查报告》。虽然女性样本
较少，但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由此调查可见，女同性恋的交友方式还是比较多样
化的，通过线上方式交友的比例也小于男同性恋。
其实，女同性恋社交的标签，如含蓄、不直接等可能只是受到刻板印象的影响，每
一个群体都是多元的，没有一定的框架和定义。人具有与生俱来的社会属性，如果
你想要寻找朋友或是恋人，不妨大胆地跨出第一步。就像在采访中，RobinLi 所说
的：“希望大家都能主动自信一点，主动就会有故事。”
~THE END~
采访 | Mericho zm 小叶
组稿 | 小叶
排版 | 小吴 橄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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