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神秘柜子。

作者 | LBN

编辑 | 大喵

制作 | 梦儿

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梦想着成为一个女孩，穿着裙子，转成一圈，伴着音乐欢快起舞。就像妈妈说的“小时候那么活泼、那么会跟着电视机上的人跳舞，如今怎么就这么内向了”，她也许很难知道我已经屈从于现实。小时候我最擅长的也是跳绳和踢毽子，总能和女生玩在一块，所以那时大抵快乐得无忧无虑。可随着我逐渐长大，性别之间的鸿沟也越来越大，一直和女生在一起玩，只会被当成暧昧或者就是被说娘，渐渐地女生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我就识趣地走开了，转身去融进一个我很难融进去的男生圈子，只能是找到一些有女性化特点的男生朋友。

从小到大，我总是会被说成像女生，从邻居阿姨的“说话声音细气，就像女生一样”，到爸爸的“别这么没有男子气，要大方一点，别扭扭捏捏像女孩”，再到老师的“要勇敢啊，你这举手投足就像女孩一样”。我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快乐慢慢地转到厌恶自己，想去变成一个男子汉，一如我在生活中苦苦追寻的男人的标准。

可我终究发现我学不会，就像邯郸学步一样，新的没学会，旧的也做不到了。我只有看见一个我确定是直男的人做了一个比较女性化的动作之后，我才会说原来这也可以，然后将它添加到我的动作库里，时刻防备着别人在攻击我像女孩时我能有所回应。就像我也从来分不清我该以男明星作为偶像还是以女明星作为偶像，我总是试图在生活中寻找着一个我能像一个男生似的生活的标准。

还记得那些年的我多么想跳舞，我练习着自己从电视里看到的女性的舞步，欣喜着表姐将她学到的舞步也教了些于我。我也多么渴望在六一儿童节去舞台上表演，可我也很清楚我做不到，因为我去学的必是男生的舞步，我也难以面对穿短裤时自己身上大面积的瘢痕，妈妈告诉的要遮住瘢痕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直到成年后想去学习舞蹈，哪怕男士的也行，至少能证明我曾经深爱过舞蹈，可我如今只能饱受残疾的折磨。

伴随着青春期的是声音的变化，那些年的我沉迷于学习，热衷于考第一。从小学到初中，加了英语，也加了我在考试前读英语必读坏嗓子的经历，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拼尽全力。而如今留下的也只能是粗糙的嗓音，就像我当年喜欢女声的歌曲，热衷于用假声去唱歌一样，在高中时还能沙哑地用女声去唱完“只要有你”，到大学这项技能也永久地消失了。

如今的我觉得自己哪边都挨不上了，回不去也不想再继续往前走，就这样在男性社会里衣食住行，在女性心理里翩翩起舞。一如我小时候喜欢穿女装，喜欢把毛巾披在头上当头发，夏天时在屋里穿吊带，尝试去穿姐姐的高跟鞋，冬天时去穿姐姐的羽绒服，然后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美。可上高中之后呢，我只能低调地穿着姐姐给我的不太女性化的裤子，冬天时穿上一两双女士粉红色的袜子。当年高中时，我还能熄灯之后在楼道里拿着拖把独自起舞，却在上大学的头三年里一直规律地维持着一个男生的生活，直到再也压抑不住，直到悲伤到不能自已，才终于在音乐的唤醒下到黑暗里再次翩翩起舞。

是我变得越来越适应男生的社会了吗？也许只是那个真实的我藏得更深了。

所以我不愿对着镜头对着大众，不愿面对手足无处安放的场景，不愿面对“娘”的评论，害怕被别人抓到把柄，宁愿用木讷伪装自己，也从来没想真实地活着。早早地就遗失了说话和体能两大攻击与防御技能。

我只是习惯于将自己从一个标签换到另一个标签，T/G/A[1]，却从来不会拿出一点点的实践行动，哪怕我在心里早已幻想了无数遍那将是怎样的起舞，那又是怎样的韵姿。我满心期待自己是一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女子，回头来只是发现自己活成了安静内向的男子。

很多年以后我也会突然发现我依然会被别人说像女孩，只是这种像不是我想的那种像而已，它只是大多数人用来描述胆小与拘束，忸怩与含蓄的代名词。这些特质无法安放在一个男性身上，只能以“像女孩”来代述，归根到底竟是这个社会对男性和女性的解读。

不过毕竟在成年后，我可以去选择自己的生活，也很幸运生活在一个兼容并包的大学里。卸去伪装的苦恼和心里的压力，我也敢于说自己喜欢看“步步惊心”，“甄嬛传”和“欢乐颂”，也偶尔会说“韩剧里除了男一号好看以外，其余的都没法看”，慢慢释放自己，不再去过多理会他人的眼光。

我就是我，安于现在的状态，不想去改变也没有必要改变。就像之前看到的一篇文章提的， “如果人们能接受跨性别是人类性别多元化的体现，那服用激素、接受手术，及其他各种性别表达，都不再是问题，也没有人因此而被认为是异于常人的、有问题的或需要矫正的 [2] ” 。

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也许一开始就不会朝着男生的方向改变，就那样活出真正的自己，才是最快乐的自己。此生，我只能选择羡慕。

[1] 参见ColorsWorld 517视频介绍

[2] 北京同志中心 没有错生的身体，只有拒绝多元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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